陆熏看着来电。

       手机持续地响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边沉默。

       她也沉默。

       彼此呼吸都是轻轻浅浅的，生怕破坏这平衡一般，最后还是陆熏先开的口：“公寓那边的东西都在，你可以查点一下！如果有丢失的，你让方秘书跟叶白联系……我们，没有必要联系了。”

       她想挂电话。

       “等一下！”陆烁轻声开口。

       陆熏声音压得很低：“陆先生还有事吗？”

       陆烁斟酌了下说：“我们见一面吧！”

       陆熏恍惚笑了笑：“陆烁，我想你今天相亲应该是成功的，你现在也算是有女朋友的男人了！你恨我你报复我不正是因为当年我母亲缠着陆叔叔吗？陆烁你放心，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永远不会！”

       “还有，你也别纠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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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熏挂了电话。

       她关机，把电话卡拔了出来，准备让叶白给她申请一张新号。

       她交际不多，工作上的事情都是叶白打理的。

       换个号码，对她影响不大。

       那边，陆烁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心烦意乱。

       他坐到车里，静静吸烟。

       他会抽烟，但没上瘾，只是最近抽得有些多……手机响了是微信的声音，他连忙拿手机看。

       是微信新好友。

       备注是司安然。

       陆烁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眼睛有些酸涩，他才点了同意。

       ……

       再见到陆熏，是一周后了。

       是陆氏旗下一家商场。

       她跟柳太太一起购物，柳太太手里大包小包，明明才是秋天却买了两三件羽绒，看着就是要出远门。

       陆烁巡视，正好撞见。

       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陆熏，一旁的柳太太都忽略了。

       方秘书特别会来事儿，看着这情形不对立即就说：“真巧！”

       陆烁回神，轻问：“柳姨，您要出国？”

       柳太太看他样子就来气。

       她也没有瞒着，直接说：“是陆熏要出国！散散心！找找灵感！”

       “您陪她去？”

       柳太太：“嘿！那倒不是，不是有叶白嘛！叶白在国外长大的，对那儿熟悉，再说他人又温柔体贴，我把小熏交给他别提有多放心了！要是再能擦出个爱的火花什么的，我跟你柳叔这辈子的心都要放下了。”

       陆烁脸色不太好看。

       柳太太说完，就要带着陆熏离开。

       陆烁捉住陆熏的手腕：“就说几句话！”

       陆熏不想跟他说，她轻轻甩开他的手，“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烁又捉住。

       他目光深深：“就几句！”

       柳太太看着他的手，倒是缓和下来：“说清楚也好！但是陆烁你把手放开，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这样抓着小熏的手，未免太不像样儿！”

       陆烁悻悻把手放下。

       陆熏看着旁边的咖啡厅，轻声说：“就在这里吧！我只说五分钟。”

       陆烁悄悄地松了口气。

       柳太太不怕出事，她下楼在车里等。

       陆烁跟陆熏进了咖啡厅，方秘书给他们点咖啡，还问陆熏想喝什么口味的。

       一会儿就要走，哪里能喝得了几口。

       陆熏唇动了动：“随便吧！”

       陆烁做了决定：“给她一杯星冰乐。”

       方秘书去忙活了，他们彼此坐在对面，相对无言。

       很久，陆烁才轻声说：“对不起！”

       陆熏的眼睛悄悄地红了。

       曾经她最对不起的，就是陆叔叔，但是现在陆烁却坐她对面说一声对不起。

       是因为玩弄了她？

       还是被她知道了身份？

       是不是她不知道的话，他永远不会说？

       方秘书把咖啡送过来，识趣地离开了。

       陆熏低头咬着吸管，这是她下意识的举动，每次她不想说话时就会这样。

       陆烁想让她说话，手轻轻覆住她的手背。

       她的手冰凉。

       陆熏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子扬起手，甩开他。

       那瞬间，陆烁是难堪的。

       他低了头，声音压得很低：“陆熏，不管你信不信，报复了你我心里并不好受！这些就算是……补偿。”

       他掏出支票本，写了一组数字。

       足够陆熏下半辈子生活无忧，甚至是能过的大富大贵。

       陆熏看着桌上的支票。

       良久，她轻轻眨眼，声音有些恍惚：“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本来……其他谈恋爱的人也未必有结果的，何况那段时间我很开心！所以你不需要补偿我！”

       “如果你觉得亏欠，那么以后不要再找我！”

       “就当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样对你对司小姐也好，我想她并不想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去。”

       ……

       陆熏说完拿起小包包。

       “抱歉！时间到了！”

       她没有一丝留恋，起身就要离开，但是陆烁捉住了她的手：“陆熏！”

       陆熏垂头：“你放手！我们之间结束了，也没有感情可以怀念！”

       事实上她去国外，是治病。

       医生说她需要离开这里，彻底地放下心结。

       陆烁不肯放手。

       陆熏猛地抬眼，她看着他很轻地问：“这是干什么呢？陆烁你除了支票你能给我什么呢？你有女朋友，难道你要用这些支票打发我，让我当你的情人吗？你不是最恨我母亲那样的人吗，难道你也要让我成为那样子的人？”

       说完，她眼里蒙上泪光。

       陆熏走的决然，头也不回。

       这辈子，她只喜欢过一个男人，是陆烁。

       可是在她生命中，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就是坚持！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接受了柳家夫妻的收养，他们待她极好……她有家庭，她绝不可能为了一个陆烁而毁掉她现在拥有的。

       至于他们的恩怨，她已经用感情用身体还清了！

       陆熏下楼到车里。

       柳太太正一脸担心，生怕两个小的又擦出什么火花来，那就作孽了。

       陆熏坐下。

       她轻轻靠在柳太太肩上，喃喃地说：“妈，我想把机票往前挪挪。”

       柳太太是同意的。

       她问：“咱们问问叶白！你想挪到什么时候？”

       陆熏吸了下鼻子，轻声说：“明天！”

       柳太太呆住了。

       不过她还是遵从了陆熏的意思，跟叶白沟通以后，叶白爽快同意了。

       下午，柳秘书从C市赶了过来。

       此时经年，他老了不少。

       头花都花白了。

       他并不知道陆熏跟陆烁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只以为陆熏是心情不好，也不怪这孩子自小就心思重，有个小毛小病的也正常。

       柳太太在厨房做饭。

       柳秘书陪着小女儿，看电视。

       他看着电视里的猫和老鼠，皱皱眉：“要不咱们换个台，换个谈恋爱的小甜剧，你们小姑娘现在不最喜欢看这个吗？”

       他是渴望女儿开窍，能找个女婿回来。

       总单着，也不是事儿！

       他还举例子：“你看你陆叔叔家里的那个，相亲成功，这不元旦就要订婚了！”

       陆烁要订婚了？

       陆熏盯着电视，好半天才慢慢地说：“那恭喜他！”

       柳太太在厨房里，也听见丈夫的大嗓门。

       她气死了！

       这个传志，哪个不能说他专门挑哪个说！

       她炒了菜端出来，一边抹手一边轻哼：“过来吃饭了！就你话多！”

       柳秘书哪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顺口说：“这也不能说了？我倒是觉得这些年过去了，平时小熏生日，明珠也总给她准备点儿礼物什么的！她那孩子就是嘴上别扭，心里早就软化了，你说咱们跟陆家的关系，也不能一辈子让小熏躲着他们不见啊，我们是养女儿，又不是养小猫小狗，就是犯人也有出狱的一天是吧？再说咱们小熏人见人爱。”

       柳太太心里直翻白眼。

       嘿！

       还过去了呢，这仇是越结越大了！

       柳秘书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就这时正好门铃响了。

       他过去开门。

       猫眼一看，嘿，是陆烁这小子！

       他一边开门一边对妻女说：“瞧吧，知道我来B市，陆烁这小子过来看我来了！今天可不能放过他，他在商场上人模人样儿的，跟他爸一样会装，今天我可得把他喝趴下！”

       陆熏跟柳太太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柳秘书已经开了门。

       门外，陆烁衣冠楚楚，样貌出众。

       柳秘书拍拍他的肩，笑笑说：“你小子可以啊，知道我要来B市竟然还能摸到这里来！来来来，咱们今天好好喝几杯！天冷正好暖暖身子，回头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柳太太说话了。

       “人不过来看看，你当都跟你一样闲得慌？还吃饭呢？我看陆烁平时应酬多，未必有时间在这儿吃饭，陆烁你说是不是？”

       陆烁看向陆熏。

       她还在看猫和老鼠，慢慢地往嘴里送薯片。

       陆烁牵出一抹笑：“柳姨做的家常菜真香，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一口了！”

       柳太太暗暗翻了个白眼。

       脸皮真够厚的！

       那边柳秘书已经揽着人的肩，亲亲热热地说：“别听你婶子乱唠叨！今天咱们爷俩个好好喝一杯，先说好你可不要让我！”

       陆烁淡淡一笑：“一定！”

       经过陆熏时，他步子一顿，嗓音略哑：“小熏？”

       柳太太一脸担心，怕孩子露出马脚来。

       到时丈夫察觉，那这事儿就得闹大，她不是不想讨公道只是女孩子的名节重要，她并不想让他们同居过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背负着蓝梓眉女儿的身份小熏已经很难，若是让旁人知道她跟陆烁有了首尾，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好在，陆熏只是很淡地点头。

       柳秘书笑：“按理说，陆烁你还得叫小熏一声姐姐，她比你大一岁哩！”

       陆烁目光有些深不可测。

       他轻道：“但是瞧着比我小三四岁的样子。”

       说起这个，柳秘书不大开心。

       “长到１６０就不长了，你婶子天天给她煲汤也不管用。不过女孩子纤细娇小一点儿也挺好，看着显小。”

       陆烁微微一笑。

       柳太太狠瞪一眼丈夫：“你可长点儿心吧！”

       柳秘书就抱怨了：“瞧瞧，母老虎又下山了！”

       他请陆烁过去坐，还在陆熏的小酒柜里找了一瓶上好的花雕，拿过来跟陆烁分享，还请太太弄了个小火锅一边涮一边喝酒谈天。

       柳太太搓手，搓得通红。

       小锅子弄好，陆烁扭头看陆熏，她还在看动画片儿。

       陆烁开口：“怎么不过来吃饭？”

       陆熏并不想跟他一起吃。

       她拿纸巾擦了擦手，轻描淡写：“吃饱了！你们吃！”

       柳秘书才想说话，柳太太端了炒菜过来，帮着陆熏说话：“小姑娘都爱吃零食，都不爱吃饭！再说你们聊的那些话她又不感兴趣，你们吃你们聊，我们就对付一下。”

       柳秘书觉得这不像话。

       他们家里又不是封建，吃饭女人不许上桌的。

       陆熏起身：“我头有些疼！去睡会儿！”

       柳秘书一下子就怂了。

       他连忙说：“那赶紧去睡会儿！让你妈妈再给你吃片药儿，可不能难受了。”

       陆熏嗯了一声，回卧室。

       柳太太跟了进来，陆熏靠在床上看漫画，她的很多爱好都跟小孩子一样简单。

       柳太太伸手摸摸她的头。

       半晌，轻声说：“他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