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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欺负

作品:《 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午觉醒来后的时光,对双胞胎来说是一天中最惬意的。



       平常,两人在园子里弄花弄草,爬上爬下,谁也不会来管;但今天,他们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事:陪娘一道,等父亲回来。



       赵氏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留心院门外的动静。



       双胞胎也搬了竹椅坐过来。



       淮左闲不住,拔了根草逗弄蚂蚁;



       淮右手里拿了个九连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小淮右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赵氏手上正在纳的鞋底,偶尔也会抬头看一眼赵氏脸上的表情。



       谢知非留意到,每次赵氏开口说话的时候,淮右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去听。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郑唤堂踏着光影走进来。



       “爹!”



       淮左像猴子一样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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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把针线活往篮子里一扔,许是起得猛了,她身子晃了晃。



       一双小手扶过来。



       淮右:“娘,你慢点。”



       赵氏似乎没有听见,甩开女儿的手,拎起裙角便匆匆迎过去。



       淮右细嶙嶙的胳膊僵在半空,僵了片刻,她低下头,吸吸鼻子,硬生生将眼里涌出来的泪,吸了进去。



       谢知非的心,不可抑制的痛了。



       “妹妹,你快来,快来看啊,爹给你买双陆了,快来看啊!”



       “来了!”



       淮右抬头,又吸吸鼻子,脸上努力挤出一点笑后,才走到郑唤堂面前,满是喜悦道:



       “谢谢爹爹,爹爹今天辛苦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



       郑唤堂显然很享受发妻、儿女都围在他身边的感觉,也是因为在水月庵见着了亲生女儿,笑容发自肺腑的扬在了脸上。



       “和哥哥去玩吧。”



       淮左听到这一句,像得了敕令似的,冲淮右扬了扬手里的书,一挤眼睛:



       “走,咱们去书房。”



       淮右见着书,笑容瞬间自然起来。



       到底还小,半路上就忍不住,做哥哥的把书给了妹子,做妹妹的把双陆给了哥哥,两人一头就钻进了书房。



       谢知非没有跟过去,而是随郑唤堂夫妇回了院,又站在了厢房的纱窗外。



       “那孩子一切都好,身量又长高了不少,面色白里透红,一看就健健康康。”



       郑唤堂一边脱去外衣,一边和赵氏说话。



       “我和她师傅静尘说话的时候,她就在边上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忙着七月半的事累着了,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呢。”



       “你可有与她说上话?”



       “说了。”



       郑唤堂:“我故意问,小师傅,我最近几天睡眠不好,庵里有什么符袋,可让我睡得香一点。”



       赵氏:“她怎么回答?”



       郑唤堂:“她说符袋没什么用,只要施主睡前什么都不想,就能睡着。”



       “才八岁的孩子,偏偏老成的像个大人。”赵氏掏出帕子抹泪。



       见发妻又抹泪,郑唤堂脸上有种无力感,“对了,今天去庵里的有个布施的,还有个会看相的。”



       郑唤堂放柔了声音。



       “那人看到孩子,当着静尘师傅的面,说这孩子的面相是有大福之人,还说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郑唤堂给自己倒了盅凉茶,喝一口,笑眯眯道:“兴许是老天爷在补偿她也不一定。”



       赵氏半信半疑,“她师傅待她如何?”



       “说佛经的时候,静尘师傅见她打哈欠,让她去房里歇一会,她不肯,说要陪着师傅。”



       郑唤堂:“师徒二人这些年的关系一直很好,你不用担心。”



       赵氏叹气:“再好有什么用,一个老尼姑,一个小尼姑,能有什么出头之日呢?”



       无力感再度浮上郑唤堂的面容。



       “都八岁了,她总不能一辈子当尼姑吧?”



       赵氏走到男人面前,“唤堂,且不说那孩子,只说咱们儿子,过了这个生辰,儿子就整整八岁了,他将来的前程呢?”



       赵氏抹泪:“你们郑家一个个顾着那孩子,谁来顾一顾我的儿子?”



       郑唤堂:“庆云,淮左的前……”



       “五爷,五爷……”



       “我定的酒菜到了,吃完饭,我再与你详细说。”



       郑唤堂一掀珠帘,走出去,“来了,来了……”



       赵氏看着晃动的珠帘,咬牙切齿:“回回都是这样,一提这事儿逃得比谁都快,不能这么欺负人的,不能的。”



       ……



       饭菜送得早,天还亮堂着,郑唤堂就把寿宴安置在了庭院里。



       一张四方小桌,正好容得下一家四口。



       吃惯了家里的菜,偶尔吃一回外头的,别说两个孩子高兴儿,就是赵氏也难得的夸了一声好吃。



       淮右吃不得。



       郑唤堂给女儿弄了一碗清水,命她每个菜都放水里过一过,去去油再吃。



       即便这样,淮右都吃得津津有味儿。



       赵氏平常不喝酒,但今儿却问男人要酒喝。



       郑唤堂不好在儿女面前驳她的面子,又担心她喝多了,说不该说的话,只隐晦的提醒道:



       “喝一点就行了,不要喝多。”



       “孩子生辰,当娘的高兴,喝多了也无防。”



       赵氏越过他,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斟满。



       谢知非发现,她到底是把那件竹青色的新衣穿在了身上,头发绾得一丝不乱。



       两壶酒喝完,郑唤堂拿过赵氏的酒盅,柔声道:“不喝了,用点饭吧。淮左,给你娘盛饭。”



       赵氏忽的一笑,“让淮右盛吧。”



       淮右先是一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便把碗筷都放下,欢喜道:“娘,我去帮你盛。”



       盛了大半碗,双手递过去,淮右不太确定,“娘,够吗,要不要再添一点?”



       “够了。”



       赵氏伸手去接,在手指碰到碗的瞬间,又忽的松开。



       碗,应声而碎。



       所有人都惊住了。



       赵氏“哎啊”一声,冷笑道:



       “别人家八岁的孩子,都帮着师傅做这个,做那个,咱们家的倒好,连个饭碗都端不稳,罢,罢,罢,这饭我不吃也罢!”



       “赵庆云!”



       郑唤堂起身,把吓了一跳的淮右抱进怀里,“淮左,你娘醉了,扶你娘进屋。”



       “我没有醉,我清醒的很,郑唤堂,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赵氏指着郑唤堂的鼻子。



       “你们郑家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说话,欺负完我女儿,再欺负我儿子,八年了,你们一个个欺人太甚!”



       酒色把赵氏的脸熏得有些红,像抹了一层胭脂在上面。



       从谢知非的角度看过去,没有明艳,也不动人,只有一点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