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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脸杀

作品:《 深渊女神

       喻嗔回到家,恰好喻燃开门出来。



       沉默寡言的少年背了一个很大的包,从她身边走过去。



       “哥哥,你去哪里?”



       喻燃步子走得不疾不徐,比机器人还要冷淡。租的房子在二楼,也没有电梯,他没回头,仿佛没听见喻嗔的话,兀自下楼了。



       喻中岩追出来,喊道:“喻燃,去哪儿呢?”



       然而连少年的影子都看不见,喻燃已经走远了。



       喻中岩看见女儿,连忙问她:“你哥有说去哪里吗?”



       喻嗔摇头。



       她换了鞋进屋,看见带着几分不安的万姝茗,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哥哥怎么突然出去了。”还背着包,一副要离开很远的模样。



       万姝茗十分焦虑:“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一回来就收拾东西要走。我问他他又不说,我着急就拉了他一下……”



       家里人都知道,自闭症的喻燃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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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喻燃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万姝茗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敢再拉他,看着他走远。她到底不是喻燃亲妈,关系十分紧张。而在室内补觉的喻中岩,连忙穿了衣服赶出来,没想到喻燃已经走了。



       喻中岩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喻燃心里有数,知道你为他好,委屈你了。”



       喻嗔没想到家里谁也不知道哥哥外出的理由,她连忙往楼下跑:“我去找哥。”



       喻中岩叹气,拦住喻嗔:“算了,喻燃有自己的想法。”



       自闭症患者的世界,总有一定执念,除非关住他,不然喊他都没用。而且喻燃虽然情商不到位,智商却是超标的,喻中岩虽然担忧,可是也没办法。



       到了周末,喻燃依旧没回来,喻嗔却不得不去学校念书了。



       一家人都挂念喻燃,万姝茗甚至偷偷红了眼。



       尽管她并不是喻燃亲生母亲,也是也算看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怎么说也有感情。喻中岩十分生气,他本来就是老师,十分注重孩子的教育,他说:“喻燃真是不懂事,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也不懂事。”



       万姝茗道:“你别这样说孩子,喻燃听见了不好。对学生你倒是有耐心,换成喻燃,你就不能多点耐心?”



       喻中岩拍拍桌子:“他倒是先回来再说!”



       喻嗔要去上晚自习,出了门,在站上等公交。



       正好是黄昏时分,她坐在公共椅子上,害怕地想,哥哥会不会不回来了?



       万姝茗经常说,看不透这孩子的感情。



       即便她是后妈,可是养了这么多年,也比亲妈尽责了吧,可是不见这孩子对家庭和家人有半分留恋。会不会长大后,有一天悄无声息离开家?



       喻嗔真不希望妈妈一语成谶,她捏紧了掌心,有些出神。



       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的努力完全没有作用吗?哥哥的自闭症不会好?



       夕阳斜斜照在她身上,显得有几分落寞。



       一个影子停在她身边,喻嗔抬头,就看见了夕阳下的喻燃。



       少年脸庞清秀精致,皱眉看着她,似乎不能理解她坐这里要做什么,23路公交车开过了她都没发现。



       喻嗔立即站起来,惊喜道:“哥哥,你回来啦!”



       少年看她一眼,随手丢给她一摞纸,背着自己的包往家的方向走。



       喻嗔慌忙接住那个纸包,上面只写了个字——“香”。她拆开外包装的纸,发现里面厚厚一摞人民币,少说好几千块。



       喻嗔怔住,哥哥去挣钱,给她买调香工具了?



       地震以后,她的生活用品都没了,调香工具自然也没了。她跟着镇上师傅学了好几年,其实很喜欢这个。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摞钱很久,嘴角上扬,笑起来,冲喻燃的背影喊:“哥!哥哥!谢谢你!”



       喻燃顿了顿,皱眉,背着泛白的包,上楼去了。



       *



       上晚自习的时候,喻嗔依旧高兴。



       她写习题嘴角都带着笑,桑桑见了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你也知道了啊,柏正他们打架的事。”



       喻嗔画的线一歪,看向桑桑:“打架?”



       桑桑惊讶她竟然不知道,开口道:“就刚才发生不久的事,听说为了一张决赛的票,柏正的人要抢桦光中学人的票,人家也不是个善茬,当场就把柏正的人给打了。柏正刚知道,带着人就出去找场子了。”



       票?



       喻嗔想起了,上周五回家的时候,的确听到过柏正说要给丁梓妍决赛的票。因为体育馆人数受限,而且体育联赛每三年才能举办一次,十分隆重,所以能拿到票的人很少。



       桑桑悄悄给喻嗔说:“那些桦光中学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那个张坤,恶名几所学校都知道,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起来不要命,学校都不敢开除。柏正那么冲,也不知道对上张坤会怎么样。”



       桑桑想起柏正上次让喻嗔道歉的事就生气。



       “柏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丁梓妍男朋友要去比赛,他多半是要给丁梓妍搞票。”桑桑幸灾乐祸,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前排看书复习、事不关己的丁梓妍,“她还真是,有事找柏正,出了事就装鸵鸟。”



       喻嗔站起来往外走。



       “哎哎哎,嗔嗔你去哪里?”



       喻嗔说:“我去看看。”



       桑桑:“……”卧槽,她同桌竟然这么有勇气的。



       喻嗔想想,又问桑桑:“我可以借一下你手机吗?”



       “好啊。”桑桑虽然不懂喻嗔要手机做什么,依旧爽快地递给喻嗔,“你要录像啊,好啊好啊,到时候也给我看看。”



       “谢谢。”喻嗔等不及和她解释,立刻往外跑。



       桦光中学喻嗔是知道的,毕竟T市两大垃圾学校,就是衡越和桦光。桦光中学并不算远,穿行过小吃街就能看见学校的巷道。



       秋天夜风有些凉,喻嗔裹紧外套,脚步在巷道前停下,她听见了少年们张狂的嗓音。



       她捏紧了手机,紧张得心脏砰砰跳,手指随时打算点下110和120。



       喻嗔怕自己来晚,恩人已经出了事,尽管怕这样的场面,她还是鼓起勇气悄悄看了一眼。



       闹腾的巷道里,七八个少年说说笑笑走过来。



       乔辉说:“正哥牛逼啊,刚看到那群人拿着家伙时我有点虚,结果最后全被正哥干翻了。你们是没看见张坤那龟孙儿最开始多嚣张,还不是被打怕了。”柏正打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张坤估计第一次见比自己还狠的人,犹疑之下那点气魄全没了。



       少年们走在邻校昏黄的灯光下,柏正脱了外套,脖子上的刺青额外醒目。



       庞书荣拍了拍伊庆肩膀:“没事吧你。”



       “没事,谢谢书荣哥。”伊庆红着眼眶,又转向柏正,郑重地说,“谢谢正哥。”



       柏正眉眼不羁:“谢什么谢,下次再这么娘们儿唧唧丢老子的脸,不用张坤动手,老子先动手。票呢?”



       伊庆这才想起这件事:“这儿呢,给,正哥。”



       柏正看也没看,随手揣兜里。



       走到小巷口,乔辉看见灯光下的喻嗔吓了一跳,随即有种女神看见自己这种混混打架的尴尬。



       他挠挠头:“喻嗔,你怎么在这里啊?”



       柏正闻言,抬起了头。



       喻嗔对上他目光,这才看见他嘴角青紫,隐隐泛着血迹,脸颊上也青了一块。



       这群少年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们刚刚还狂,现在看见温温和和、穿着单薄秋衫的少女,竟都有几分自惭形秽。这感觉也是非常卧槽,明明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柏正反应了一会儿,抿了抿受伤的唇角,眼神不善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喻嗔问:“你没事吧?”



       柏正扬起唇:“老子能有事?”他说这话时特别傲,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把他打倒。



       喻嗔从未见过这样自信的狂妄意气,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也跟着笑了。



       少女带着点儿盲目尊崇的傻气。



       柏正见不得她笑,他唇角立即垮下来,看了眼周围的兄弟,庞书荣咳了咳,立刻拉着其他人走了。



       人走完,小巷里就剩他们两个。



       柏正有些不自在,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盒烟,在她清亮的目光下,半晌找不到那个打火机。



       他烦得很,干脆用唇叼了一根,也不抽,就这么恶狠狠咬着,企图用气势压住这种不自在的感觉。



       喻嗔有些心疼恩人,那些伤看起来骇人,就跟她刚从废墟里被刨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约莫是少年硬气,所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喻嗔想想小吃街上的药店,提议道:“柏正,我给你上点药吧?”



       柏正靠墙边,看着她笑,那笑有点儿坏:“你翘课,就是为了关心我?”他还记得这姑娘为了蛋糕争分夺秒跑三十分钟也不愿意迟到那件事。



       喻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



       你那么喜欢我啊?他想问。



       但是这话在嘴巴里转转,怎么也说不出口。妈的,万一她真说是,他可得嫌弃死。



       柏正说:“去吧,跑快点。”



       喻嗔点点头,去药店买药。



       柏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怎么都不得劲儿,干脆也走过去,站这里等她特别傻.逼,他才不等她。



       喻嗔拿了药出来:“我们去那里坐。”她指了指远处夜宵搭的棚子,那下面有椅子,还有暖黄的微光。



       柏正坐下来,打算她一碰他,他就开口说操.他.妈痛死了,反正没事干,吓她特别好玩。



       他说什么她都信。



       喻嗔拿出棉签蘸了消毒的红药水,轻声说:“我开始了噢。”



       有那么一瞬,他莫名有几分怪怪的感觉,想后退一步。



       仿佛她碰一碰、就会死掉的惶恐。



       然而柏正很快反应过来,翘起腿,吊儿郎当的模样:“成,给爷轻点。”



       “好的。”



       她靠近,轻轻捧起他的脸,杏眸专注看着他。



       柏正僵住,低眸看她。



       明明都秋天了,她怎么可以穿那么薄,显得人也娇.小极了。少女黑葡萄一样的眸,带着怜惜和温柔。



       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绵长而清和,像她这个人,明明没什么攻击力,却又存在感很强。



       她指尖的温度,比秋夜温软太多。



       没来由的,柏正突然有些烦,还有点儿从未有过的慌。



       “行了行了,”他推开她的手,“没事瞎搞什么,死不了。”



       喻嗔笑着哦一声,看他暴躁的模样,都没敢告诉他,他发呆太久,药都涂完了。



       柏正早忘了自己故意找茬的目的,起身率先走在前面回体校。



       他走了好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浅蓝色上衣的少女还远远跟在他身后,她一路踏着光,见他回眸,忍不住歪了歪头,仿佛问他,又怎么啦?



       柏正手插兜里:“你腿短吗?走那么慢。跑过来!赶紧的,不然老子不等你。”



       喻嗔:“……”比起他一米八八的身高,她的腿肯定没他长,而且他刚刚走好快。喻嗔很想说,你可以自己先走。但是柏正脾气那么坏,她只好从光里跑进他身边的背光阴影处。



       柏正皱眉,说:“真麻烦。”



       她只是望着他笑,软绵绵的,无声的包容,你说什么都可以。



       少年转过头,恶声恶气道:“下次别再没事找事跑来找我,看见你就烦。”



       喻嗔不理他的混账宣言,声音脆脆的:“柏正,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架。”



       柏正后槽牙磨了磨,轻轻嗤笑一声。



       废话,全校不都知道嘛?无非就是好勇斗狠,惹是生非。或者,为了丁梓妍。



       但身边的少女满怀笑意,声音拂过他耳畔。



       “他们动手打伊庆,你去救他对不对?”她说,“柏正,你太厉害啦。”



       活像个小迷妹。



       柏正抿紧唇角,操操操!八.九不离十吧。



       许久,他忍不住弯唇:“回去了。”这他妈……别说话了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