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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作品:《 我死对头终于破产了

       秦满公司正式开始运行的那一天, 纪燃送了一幅画去,秦满让人把他办公室墙上的画拿下,挂上了这幅。



       半月后, 纪燃才第一次踏进秦满的公司。



       纪燃坐在沙发上, 皱眉道:“……我就随便买买的,没你原先那幅画贵。”



       “我就想挂你送的。”秦满一笑。



       几个员工进来, 刘辰先是跟纪燃打了个招呼,其他员工立刻跟着道:“纪先生。”



       纪燃很少听到这种称呼,有些别扭,嗯了声。



       秦满穿着白衬,跟以前穿校服一样,纽扣系到了最顶,头也没抬地听着员工汇报, 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纪燃撑下巴看着,恍惚像是回到初中那会。秦满是学生会的, 其他学生跟他上报违规记录, 他也是一言不发, 偶尔点点头。



       每周,他都能在学校批评字报上,看到秦满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后来高中, 可能因为课业繁忙, 秦满就不参与学生会了。纪燃觉得没意思, 自那以后,也没再故意找违规犯。



       纪燃正有一搭没一搭想着, 就见原本满脸冷漠的男人突然抬起头, 准确捕捉到他的视线, 紧绷的表情略微松散,露了个短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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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员工们出去后,秦满放下笔:“小学弟,过来。”



       “不去。”



       “来,给你看个东西。”



       纪燃皱眉,一脸狐疑地走过去。



       秦满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然后拉开某个抽屉。



       里面是一个相框,里头放着纪燃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纪燃十分平静:“这张也太丑了。”



       秦满失笑:“不是让你看这……”



       他拿出相框,露出下方的深棕色文件袋。



       纪燃:“是什么?”



       “关于你母亲的。”秦满抬眼,“想看吗?”



       纪燃一顿,目光紧紧盯在文件袋上,半晌才问:“……什么方面的?”



       “往事,比你知道的更具体一些。”秦满手往下,跟他十指紧扣,“纪国正花了大工夫藏着,我费了些时间才找到人。”



       纪燃知道这事难查。



       他找了多方渠道,花了不少钱,几年了都没查出什么实质消息。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纪燃滚了滚喉咙,挤出一句:“找到谁了?”



       “阿姨的经纪人。”



       纪燃拿着文件回到沙发上,捏着那根白线犹豫了几秒,旋转着拆开。



       里面的东西,齐全到令人惊讶。



       十多年前的转账记录,打印出来的短信内容,还有一个U盘。



       看出他的疑惑,秦满道:“里面是她和你母亲的通话内容。”



       纪燃捏着那黑得发亮的小物件:“……通话内容?”



       “录音。”秦满说,“当时她为了安抚你母亲,说要帮她报警,里面有阿姨的阐述内容……还有经纪人和纪国正事后的通话,她为了确保自己无虞,也为了找纪国正拿钱,才录下来的。”



       纪燃紧紧捏着这个U盘,指头都泛了白。



       半分钟后,他做了个深呼吸:“我回去了。”



       “我陪你。”秦满立刻道。



       “不用。”纪燃咬牙,“……我想自己听。”



       秦满皱眉,仍牵着他不放。



       “我没事,我自己听。”纪燃坚持。



       秦满犹豫片刻,还是退了一步:“那你要答应我,听完后……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告诉我,好吗。”



       “……好。”



       秦满果断点头:“我让人送你回去,你现在不适合开车。”



       纪燃回到家,把U盘插到电脑里,戴上耳机。



       握着鼠标的手停滞十多秒,才慢吞吞挪到名为“Z叙述内容”的音频文件上。



       点开,是经纪人的声音:“等一下,我调制一下设备,马上。”



       兹拉几声,纪燃听见耳机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句细细的女声:“……好了吗?”



       这声音,他十多年没听到过了。



       赵清彤是南方女子,说话的口音极其温软,以往纪燃听她讲睡前故事,总是能在五分钟内迅速入睡。



       而在这个音频的录制时间里,她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声音脆弱又无助,还隐隐带着鼻音。



       纪燃平静地听完这五分钟的音频。



       因为恐惧,赵清彤叙述的内容有些混乱,但大致能听得懂,和他所想的相差无几。



       他视线一转,目光挪到名为“J通话”的音频上。



       “J通话”的音频有两个,纪燃原以为是一份录音拆成了两个文件,没想到第二个音频文件一点开,一个略微耳熟的沙哑男声传出来。



       这声音不属于纪国正。



       纪燃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



       下午,在纪燃第七次打开这些音频时,电话响了。



       “纪燃,是我。”纪惟语气严肃,“你现在在哪?”



       “什么事。”



       “爸要见你。”纪惟道,“他说,你要不来,遗嘱上就没你的名字了。”



       “遗嘱?”纪燃轻笑一声。



       “嗯,律师下午过来。”纪惟默一会儿,又说,“我知道我妈找过你,你别听她的,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



       纪燃低头,把目光抽离电脑屏幕:“几点?”



       “两点。”



       “我那位好奶奶在不在?”纪燃拿起桌上的笔,在指尖上转了几圈。



       “奶奶当然在……”纪惟察觉出他的语气不对,“纪燃,你想干什么?”



       “我会去。”纪燃起身走到衣柜,打开,“让他们等着。”



       ——



       几个月前还风风光光的纪宅,今日气氛格外的沉重,就连佣人们都死气沉沉的。



       纪国正坐在书桌前,早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他脸色苍白,眼窝微陷,耐心早已随着时间消失殆尽。



       他砰地一声,拍向桌子:“他到底来不来?!”



       纪惟拿出手机:“我再问问。”



       “你真的通知他了?”纪老夫人皱眉,“你确切跟他说,今天立遗嘱的事了?”



       纪惟无奈:“奶奶,这些事我还不至于骗你。”



       纪国正面无表情坐着。



       这段时间,他的人生像是被点上了加速键,一切发生得突然又迅速,打得他措手不及。



       查出重病,家庭内斗,公司动荡。



       一桩桩一件件,根本处理不过来。光是脑子里那块东西,就让他精疲力尽,却还要强撑起精神,收拾其他烂摊子。



       陈千琼坐在沙发上,两腿并拢,稍稍倾斜了一些角度,坐姿极其优雅,身侧还坐着她带来的律师。



       “他可能并不打算要你的遗产。”她淡淡道,“不然我们直接开始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是我们家的事。”纪老夫人目光锋利,跟刀似的刮她。



       “老夫人,从法律上讲,我现在还是您的儿媳妇。”陈千琼笑道,“自家的事,我当然有说话的权利。”



       老夫人胸口一堵,懒得再跟她说话。



       是她失算了。



       当初会看上陈千琼,是因为对方家境上乘,对他们有所助益,又及不上纪家,这样的联姻对象正正好,也是她极力撮合她和自己儿子的理由。



       她虽听说过陈千琼的脾性,但对方怎么说也就是个女人,再厉害应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现在看来,是她大错特错。



       陈千琼却不愿意放过她:“老夫人,听说这几年里,您老没少把黑锅往我身上扣?”



       纪老夫人背脊一僵,脑子转得飞快,皱眉看她:“你找过纪燃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您觉得呢,我不是喜欢背锅的人。当初是谁威胁赵清彤堕胎,还找媒体给她施加压力的,这事儿现在就该谁背起来。”陈千琼道。



       “我那是迫不得已!”纪老夫人一拍椅子,“要不是她来勾引国正……你自己又有多高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把他留下是为了什么!”



       “别吵了!”纪国正烦不胜烦,“再吵就通通给我出去!”



       陈千琼却不怕他,冷笑一声,把矛头指向纪国正:“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能有现在这么多事?”



       纪惟站在墙边,拳头紧紧拧着,要努力坚持,才能克制自己的背脊不抵到墙上。



       他从没想过有一日,平时这些在他面前端庄优雅的长辈,会凑作一团,争吵到脸红。



       再过一会,恐怕他也要加入这场闹剧当中。



       他不得不争,他不能对不起母亲。



       太不堪了。



       许麟在他旁边,趁周围人不注意,伸手到他的后背,轻轻顺了顺,低低道:“……没关系。”



       纪惟侧目,刚想说自己没事,余光却瞥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此时,纪燃也听够了。



       他只跟纪惟对视了一瞬,就抬手推开了木门,里面的争吵立刻停了下来。



       “有点事,来晚了。”



       平时大家在家宴上都想不起来的人,今天却存在感十足。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穿着随意,一眼望去,是这间房子里最纯粹干净的存在。



       见这段争吵总算平息,纪国正心稍稍放下:“你怎么来这么晚?!这么大个人了,连守时都做不到吗?”



       “没事。”纪燃笑,“只要您还没断气,我来得就不算晚。”



       这话一出,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纪老夫人闭眼,心道完了。



       这个人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控制了。



       纪国正气到脸蛋涨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燃拉过一张木凳子,坐下道:“关心你啊,这不怕你死了吗?不是说要发遗嘱?我来了,念吧。”



       纪老夫人冷静下来,给自己儿子递了个眼神。



       其中一部分,必须要给到纪燃,不然就陈千琼的本事,她和纪国正的婚姻还处于合法阶段,上起诉来恐怕能把他们掏空。



       纪燃至少比她要好对付一些。



       纪国正铁青着脸,示意律师开始念。



       律师拿起合同,道:“受纪国正先生委托,我……”



       话还没说完,门被轻敲两声。



       还有谁?



       房内众人心思各异,互相警惕地看了一眼对方。只有纪燃还低着头在玩俄罗斯方块。



       助理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看上去精明又能干。



       “打扰,我是纪先生的律师。”



       纪燃疑惑地抬头。



       律师左右扫了一眼,找到自己要服务的对象,快步上前,颔首道,“纪先生,抱歉,因为秦总通知得太临时,所以来晚了,希望我没有迟到。”



       原先这整个屋子里,只有纪燃身后没有律师。所以就算纪燃来时表现得再猖狂,大家也知道他不过是流程中必要的一项,没有其他任何威胁力。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律师从文件袋拿出一份笔记,压低音量:“纪先生,可能这个问题有些临时……但我必须要问清楚,在这份遗嘱中,您的诉求是?”



       纪燃回神,忍不住低头一笑。



       今天不是秦老狗了。



       是多啦A满。



       他道:“不是我的,不争取。”



       陈千琼眉头稍缓。



       只要纪燃不掺和,那待她一上诉,纪国正要乖乖给她一半财产,她有这个把握。在那之前,她不希望纪国正用任何手段转移财产。



       成不成功另说,若是纪燃参一脚,那这件事就会麻烦许多。



       纪惟却闭上了眼。



       他知道的,他太清楚了,就纪燃的性子,不可能顺着别人的要求来办事。



       他并不觉得,他母亲那番话能说动纪燃。



       果然,在纪老夫人发作之前,纪燃嗤笑了声,把话说完。



       “……但该是我的,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