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杰克！”

       办公桌上的座机，传出孙正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你想让易支付申请第三方支付牌照？”

       “没错，孙，财付宝、企鹅支付5年免费期马上要到了，明年或许就要收费，与其把这笔钱交给陆，为什么不干脆作为推广易支付的补贴呢？”鹿云抬头看了眼蔡崇鑫。

       蔡崇鑫默不作声，静静听孙正义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是现在，线上支付已经是华夏陆一家独大，你打算怎么做大做强？”

       “企鹅支付靠的是企鹅。”

       鹿云认真说：“这个模式，易支付无法复制，但我们可以复制财付宝模式，补贴用户以外，还要结合物流，支持货到付款，阿狸除了跟德邦、宅急送几家合作，重点投资了星晨急便，整整1000多万美刀，打造基于云物流技术的快递联盟，来抗衡飞购的快马联盟。”

       孙正义听到“自建物流+自营天猫+自有支付”的套路，眼前一亮，“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杰克，我支持你！不过，华夏刚刚颁布新规，外资企业不得从事第三方支付服务，易支付目前的股权结构，不符合审批资格吧？”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特意找你。”

       鹿云说：“我们已经反复研究过了，要顺利地拿到牌照，就要把易支付变成内资。”

       “怎么变成内资？”孙正义追问。

       鹿云拐弯抹角地说要把易支付转移到自己名下的纯内资公司，归阿狸的管理层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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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正义当即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会反对，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反对，你是不是担心软银失去对易支付的控制，失去易支付的未来收益对吗？”

       “对！”

       “孙，我可以很负责地跟你说，你想多了，想太多了，易支付的市场份额现在不到2%，估值恐怕都不到几百万美刀，即便我有心做大，可未来谁说的准呢？毕竟面对的可是占有98%市场的财付宝合企鹅支付。”

       鹿云三言两语，都在唱衰易支付的价值。

       孙正义却不同意，不管怎样，易支付也有软银的一份，几百万美刀也是美刀，也是钱！

       蔡崇鑫看了眼鹿云，又看了眼电话，眼神里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行不通。

       但显然，孙正义的反应在鹿云的意料之中，他暗暗许诺，只要在6月底的董事会上同意自己的提案，一定给软银丰厚的回报。

       信誓旦旦地保证六一九、双十一，以及今年的业绩，而且会提高平台年费，对商家的征收，从过去的6000块，涨到3万、6万两个档次，给阿狸的盈利来个可持续性竭泽而渔。

       股价高了，分红多了，带来的收益大大超过一个微不足道的易支付，这总可以了吧？

       “干脆这样吧。”

       孙正义左思右想，就看这次的六一九，如果阿狸的表现能让他满意，可以考虑在董事会投他一票，毕竟打心里不看好易支付的前途。

       “孙，阿里嘎多！谢谢你投的信任票！”

       鹿云挂断电话，兴奋地看向蔡崇鑫，“看看，我说什么，孙正义根本没把易支付放在眼里，只要下个礼拜的董事会，通过决议，我们私有化就合法了，不用担心雅虎翻旧账。”

       “杰克，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蔡崇鑫无奈地摇头，“今年的购物节，情况很不容乐观，未必能达到孙正义的预期。”

       “你说什么？！”

       鹿云看到他递来的文件，顿时头皮发麻。

       上千家电商、团购网站陷入军阀混战、群雄割据的大混乱，一直烧钱到6月18日。

       千团大战里的任何一个，但凡没砸个千万资金，都没有资格上牌桌，即便上了，吃饭也只能坐小孩那桌，头部的可以亿计地砸钱。

       前脚，团宝网宣布2.5亿投放计划。

       后脚，就背靠IDG、红杉的大众点评，融资1.6亿美刀，要投放4个亿。

       有佰度当靠山的糯米网、有搜虎、凯雷等资本护体的拉手网、有盛大支持的满座网，还有人人网、开心网、360等互联网第二梯队扶持的势力，搅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

       流量、补贴、楼宇社区广告，甚至地铁公交广告，无所不包，绝大多数的打法都没有逻辑、没有套路，无招胜有招，有钱胜没钱。

       打到最后，已经是毫无下限的狗咬狗。

       有个团购网站，惊人地发现公司隔三差五都要断一次网，请了不知道多少网络专家，都搞不明白对方黑客的攻击方式。

       一番调查，终于查明白了。

       好几家竞争的团购网站买通了保安，这个隔15分钟拔一次网线，那个隔半个小时。

       除了收买保安，还有重金挖人。

       你用3倍挖走，我用5倍挖回，挖来挖去都是一些墙头草的地区经理，可没有办法，他们有当地资源，掌控一个城市的团购格局。

       虚假的商战，勾心斗角、运筹帷幄。

       现实的商战，举报虚假宣传，但凡是对同行网站有利的内容，统统举报三连。

       阳谋阴谋，无所不用其极。

       堪称华夏互联网史上第一次世纪大战。

       炮火连天中，飞购网由刘镪东坐镇，大军岿然不动，陆飞这个最高统帅则亲赴美团。

       开了个简短的动员会，激励士气。

       会后，王星和王慧闻跟在陆飞两侧，疯狂吐槽，“陆总，疯了，都疯了，群魔乱舞！”

       “我们不要乱舞就行。”

       陆飞笑道：“这么不计成本低烧钱抢占市场，不讲回报率，不讲投入产出比，一旦资本不再跟进加投，很快就死掉，昙花一现而已，我们不要自乱阵脚，按照自己的节奏就好。”

       “我明白，陆总，所以我们也没有打算在线上跟他们拼补贴。”王星不做线上推广，把资源倾斜在线下地推，开辟新的内卷赛道。

       “怎么会想到这一出？”

       陆飞好奇地看向他们。

       “主要是有飞购的流量体系兜底。”

       王慧闻算了一笔账，就算在线上投入再多，效果也只是从90%提升到95%，如果放在地推，就很可能从60%提高到90%。

       “对，而且我觉得2B业务做补贴是效果一般，走线下地推，对商家端效率更高。”

       王星补充了一句。

       “能想明白这点，不枉我把美团交给你们。”陆飞满意道，“团购的本质并不是一个纯C端业务，而是帮助没有推广能力的本地服务商家建立向消费者推广的渠道。”

       左看看，右看看，“商家越多，上单量越多，销量就越高，业务也就有了抓手，这比地推、挖人、打广告都有用。”

       “我们也是这么做的，深挖供给端。”

       王星回答，补贴除了用户，还有商家，而且倾向独家合作，很多淘多多的商家，因为受不了阿狸侧重在天猫，纷纷逃到美团。

       “我们对商家抽调过，据说淘多多的不少人准备在六一九这天，狠狠地报复一把阿狸。”王慧闻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怎么报复？”

       陆飞侧目而视。

       “就是对天猫商铺恶意购买，刷差评，然后退款。”王慧闻一五一十地汇报。

       “隔靴搔痒，没什么用。”

       陆飞摇头失笑，打蛇要打七寸。

       比如流量，不再针对51网，51网已经不需要他们折腾，这一次针对的是淘宝客。

       就是跟阿狸粑粑、淘多多合作的个人网站，通过淘多多开放的数据接口，第三方网站可以加载店铺和商品信息，通过推广，抽走一定的提成，相当于兼职阿狸的网络推销员。

       这一次，要彻底铲除，斩草除根！

       阿狸系，休想接入到陆老爷的流量体系！

       “咕噜。”

       王星吞吞口水，换位思考，想到自己在鹿云这个四面包围的处境，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亏自己是陆老爷的人，不是敌人！

       “陆总，我们还有个更重要的情报。”

       王慧闻压低声音，“是阿狸那边跳槽到我们这里的人泄漏的。”

       “噢，阿狸跳槽来美团的人多吗？”

       陆飞饶有兴趣。

       “多！怎么不多！不过我们不轻易收人，也不跟风挖人，要收就收管用的人。”

       王星说，“这次负责地推的，就是阿狸原来的销售副总裁，他改进了美团的销售体系，线下的精细化程度高了，运营效率也高了。”

       “这个情报，就是他最先告诉我们。”

       王慧闻屏退左右。

       王星得到陆飞的眼神暗示，如实道：“阿狸之前负责B2B业务的人说，不少供应商签约客户存在欺诈现象，而且有迹象证明，平台内部有直销团队默许、协助的情况。”

       “确定？”

       陆飞眼里迸发着精光。

       王慧闻点了下头：“半个月前，我们就让一家机构调查，触目惊心，光抽查到的就有一百多家家，照比例推算，恐怕要一两千家。”

       “调查报告和证据呢？”

       “都有，我们计划捅给企鹅、新狼、网艺这些网媒，您觉得怎么样？”

       “不妥，这件事要交给微博曝光。”

       陆飞轻声地交代两人。

       “是，陆总！”

       王星、王慧闻异口同声，满脸兴奋。

       “真是天助我也，这一次美团超越阿狸，我们就更加悠然、更加从容了。”

       陆飞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走进办公室。

       午夜，灯火通明。

       就见电视画面里，徐磊站在启动器按钮的装置前，此刻大屏幕的画面，瞬即切换到钟表的动图，秒针一秒一秒地走。

       “现在让我们倒数5个数。”

       “五！四！三！二！一！！”

       李虹大声道：“六一九正式开始！！”

       在按下按钮的刹那，显示屏丝滑地切换到新画面，像老虎机一样的卡通机器，一连串10位数的“0”，突然间，起了变化。

       21秒，1亿！

       4分钟，10亿！

       不停跳动的数字，闪闪发光。

       突然，犹如一道霹雳，于无声处炸响。

       鹿云深深呼吸几口，遥控器紧紧攥在手里，终于撑不住，把频道换到蓝莓台。

       此时，蓝莓台合作的天猫淘多多直播，销售额在5分钟里，勉勉强强有4.5个亿。

       紧接着，是12分钟左右破10亿。

       而半个小时之后，GMV已经突破30亿。

       鹿云深深吐了口气，被飞购晶东刺激的血压，慢慢地回落，默默安慰自己，等阿狸以后在美股上市，一切就能好起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做好心理假设，才鼓起勇气，去看美团公布的实时数据，32.7亿的数据映入眼帘。

       “什么！”

       “怎么会差不多呢！不可能！不可能！”

       鹿云猛地一下站起来，两眼圆蹬。

       就在此时，蔡崇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带来了坏消息：“有批人在对我们的天猫大客户恶意攻击，频繁退货、刷差评打低分……”

       “多嘛！”

       鹿云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不是陆飞这个王八蛋组织的水军干的？是不是他！”

       蔡崇鑫摇摇头说：“目前从支付账号往回查，都是些我们自己平台的中小商户。”

       “什么？他们特么为什么这么做！”

       鹿云一脸懵圈，自己人打自己人？

       蔡崇鑫咂摸着嘴，“有一两个反馈是怪我们这次六一九活动，把直通车这些推广资源都给了天猫，不管他们这些中小商户。”

       “嗬，乌合之众！”

       鹿云问清了状况，只是小面积的造反，很快就能镇压，心里松了口气，“不要理他们，对那些情节严重的，不要姑息，直接报警，查到谁就封谁，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蔡崇鑫一动不动，张了张嘴。

       “还有事？”

       鹿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我就说今天的数据不对，美团怎么突然就追上我们了！”

       蔡崇鑫语气沉重道：“360、企鹅、搜狗、佰度它们全部联合起来，开始大规模清剿我们的淘宝客网站了，之前收录600多万条的网站，现在数量不足10万条，严重缩水！”

       “这特么绝对是陆飞才干的出来。”

       鹿云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陆飞出手，不可能单单只清理淘宝客的网站，肯定留有后手，肯定有后手！

       一念至此，按动桌上的座机：“叫卫哲马上到我这来！马上！”

       “杰克，现在他们还只是清理内容重复过多的网站，下一步可能就要全面封杀了。”

       蔡崇鑫提醒道：“我们要做好准备。”

       正当两人焦头烂额之时，卫哲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等鹿云开口，他先带了噩耗——

       企鹅牵头，佰度、网艺、新狼、搜狗、盛大等平台，以“安全”为由屏蔽阿狸系的访问。

       甚至，严禁出现“阿狸粑粑”等词汇。

       “这是不正当竞争！不正当竞争！”

       鹿云恼羞成怒，“我要去有关部门告陆飞这个王八蛋！我要去告他利用垄断优势……”

       蔡崇鑫比他克制，“总该有个理由吧？”

       卫哲吞吞口水，“呃……微博上曝光了我们、我们B2B业务有严重的诚信问题……”

       “什么问题？你把话说清楚。”

       鹿云面色阴沉沉，都可以滴出水来。

       “这两年，我们、我们的B2B平台的供应商，可能涉嫌商业诈骗，而且很、很多……”

       卫哲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啊！”

       鹿云抄起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在没有彻底丧失理智之前，下令道：“查，把涉及的统统查出来，全部关闭处理，还有，这种事，绝对有内应，不然他们没这个本事，把他们揪出来，揪……”说着，心口一疼，紧紧捂住。

       “杰克（鹿总）！”

       看到他瘫软下来，两人吓了一跳。

       鹿云死死地抓住蔡崇鑫的手，“我没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些人揪出来，提交司法机关调查，无论如何，也要挽回声誉！”

       “你还不赶紧去。”

       蔡崇鑫催促着卫哲离开，心里乱成一团。

       这下，怎么跟董事会交代了！

       哪怕六一九成绩达到预期，恐怕这些幺蛾子，足以让孙正义放弃支持易支付私有化。

       何况……

       就见电视里，此刻天猫淘多多的销售额总和，达到了惊人的43亿，然而电脑显示的页面中，美团再一次更新了自己的数据——

       50亿！

       美团竟然反杀了阿狸粑粑！

       “呃～”

       鹿云面色煞白，心口抽搐，不停惨叫。

       “杰克，你挺住，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蔡崇鑫本想打120急救，但一想到救护车到总部大楼，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能，再苦一苦鹿云了。

       “完了，完了。”

       鹿云嘴唇颤抖，一滴悔恨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我好悔呀，我当初也许不应该搞电商。

       如果不搞电商，就不会跟陆飞撞赛道。

       如果不撞赛道，我也不会沦落至此，处处被他折磨，次次被他蹂躏，陆飞啊陆飞。

       你太特么欺负人了！

       感谢生于1022的600起点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