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在辽东的雪原上，随处可以见到一队队运输粮食的队伍，他们冒着风雪，将大批粮食、棉衣、木炭，运输到辽东的前线。

       不过在十二月五日以后，人就开始陆续减少。

       广宁城的督师府发布了紧急军令，停止所有的粮食运输，广宁、锦州全线进入警备状态。

       崇祯八年，十二月初六，天还没有亮，天空在飘着小雪。

       广宁城内的士兵们正在例行巡检，祖大寿披着一件貂绒，在城头来回查看。

       最近局势紧张，连祖大寿这个级别的高级军官也时常会亲自出来走走。

       突然，祖大寿听到前面几个士兵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他走过去，那些士兵看到大帅来了，连忙敬礼，并且闭上了嘴巴。

       祖大寿笑道：“在说什么呢，有说有笑的。”

       “报大帅，我们错了，不应该在执勤的时候说话。”

       另一边一个士兵连忙说道：“大帅，他说他老婆估计这个月就要生了，问咱孩子的名字。”

       “哦，这是喜事啊，你小子，老婆快生就跟上面打个报告，批你回家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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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帅，大敌当前，卑职能留守就留守！”

       “好！”祖大寿拍了拍那个小伙子的肩膀，“等战争结束，准你回家！”

       “谢大帅！”

       “对你，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李六。”

       “李六，如果是儿子，就叫李忠全，如果是女儿，就叫李玉兰，如何？”

       “谢大帅，卑职记住了！”

       “好好好！”

       大伙儿都笑起来，虽然天寒地冻，但气氛很融洽。

       新军不仅仅是打造一套新的军制，也给新军灌入了一些处事风格、人文情怀在里面。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军官高高在上，下面的兵丁都是工具人。

       用皇帝自己的话来说：只有让士兵体会到了集体的温情，队伍才有凝聚力。

       正当他们在闲聊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一丝响动声。

       很微弱，夹杂在风雪里，不仔细听还听不到。

       李六敏感朝那边望去，还有一些人没有太注意。

       “有声音？”

       “什么声音？”大家顺着李六的目光望过去，那里只有朦胧的夜色。

       但是，声音很快变得清晰了一些。

       这下，大家都听到了。

       祖大寿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他说道：“快！快去通知，敌军来了！”

       没错，那是敌人的脚步声。

       无数的脚步声。

       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碎片化，但是密密麻麻，就像洪水在咆哮一样。

       广宁城高大的城头上，士兵们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夜色下，模糊的影子。

       黑压压的一大片。

       再过了片刻，可以清晰看到飘舞的旌旗，如同云一样遮蔽天幕。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色中，一望无际的黑色洪流，正在朝这边涌来，铺天盖地，一眼竟然望不到尽头。

       那些脚步声仿佛在撼动城墙。

       那种如同山岳倾倒一样的压迫感，让城头的明军微微一震。

       广宁城内的警报声已经拉响了。

       “督师，敌军来了！”

       正在看地图的袁崇焕抬起头来，和祖大寿、何可纲一同出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城头。

       天亮之前，广宁所有的军民都听到了城外那可怕的脚步声，所有人都知道，敌人来了。

       敌人来了！

       登上城头的袁崇焕，看见一望无际的建奴士兵，他心中知道了，那封密信是真的。

       破晓之后，东方天际出现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城头上，照在风中飞舞的鲜红军旗上。

       皇太极看着曾经属于他的广宁城，心中很是不爽，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夺回来。

       建奴的使者很快到了城下的护城河边，他说道：“袁崇焕可在？”

       袁崇焕答道：“你有什么话便说！”

       “我大金天兵已至，大汗圣明仁德，念你是可造之材，可饶你一命，你速速打开城门，率领百官迎接我主入城，否则，杀无赦！”

       他的声音很大，回响在安静的雪原上。

       他这么一说，后面的建奴军团开始高声喊出来：“大汗万岁！大金万岁！”

       声浪震得树枝上的雪都颤抖地落下来。

       声浪冲上天空，如同凝聚成浩瀚的气浪，似乎要将广宁城摧毁。

       广宁城内的军民听到这样的声音，都感觉心头一沉。

       最前排的是步兵先锋，显然是来攻城的，他们身强力壮，最是嚣张，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

       顿时，建奴的气势暴涨。

       祖大寿一听这话，他自己先上了一个子弹，朝那个使者一枪打过去。

       砰的一声，子弹从那个使者的耳朵边擦过，那使者怪叫一声，从马上坠落下来。

       祖大寿啐了一口：“他妈的！没打中这个狗日的！来人，给老子毙了他！”

       祖大寿一下命令，城头的火枪手们都开始子弹。

       那使者一见这架势，好家伙，连忙惊恐地爬起来，手忙脚乱上马。

       但刚刚转身奔逃，后背就被打了十几枪，当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马上坠了下来。

       祖大寿吼道：“他娘的！火炮手准备着，先他娘的轰5000颗炮出去！”

       这基本上是现在明军军官的行事风格，粗暴、简单，干就完了。

       谁让他们有这样一个皇帝老子呢！

       而且还是个不差钱的皇帝老子！

       广宁城是辽东边塞重镇，火炮也不多，就1000门！

       炮弹也不多，就50万颗！

       这1000门中，有300门是威武大将军炮，开花弹，能爆炸的那种！

       祖大寿一声令下，东城的城楼上，火炮手们将木箱子打开，取出一颗颗炮弹。

       袁崇焕说道：“红夷大炮和威武大将军炮交错开炮！红夷大炮轰击敌人中军，威武大将军轰击敌人前锋！”

       “是！”

       汉人军官说话，多多少少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

       这种硬气就是被皇帝给“娇惯”出来的。

       传令兵快速将开炮的命令传遍整个东面的城楼。

       一颗颗火炮被快速入膛，火炮手快速调整方向。

       “开炮！”

       火器的普及，战争规则早就变了。

       若是以前，必然是叫骂一番，然后对方攻城，己方守城。

       现在？

       开炮！

       轰轰轰……

       城头顿时爆发出火炮厚重的声音。

       近百颗红夷大炮的炮弹喷薄而出，在空中划出红色的气浪，拖着尾巴，朝几里之外的建奴中军冲去。

       而威武大将军炮喷射出去后，在空中爆炸，形成狂风暴雨，朝建奴的前锋队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