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一瞬。

       江云萝的语气算不上客气。

       江唯景的表情却丝毫没变，只有眸光似乎又沉了些。

       像是在暗处盯上猎物的蛇，冰冷而麻木。

       半晌——

       “说。”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江云萝迎上他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

       “从我将你治好开始，三年之内，你必须和以前一样，每日生活在轮椅上，对外，我会宣称你的病拖得太久，所以无法医治，只能调理，在这期间，二殿下想要做什么，能做到何种程度，都与我无关了。”

       “可以。”

       江唯景竟毫不犹豫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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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萝却笑道：“不急。”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那契约，唇角微微勾起：“我的医术，想必二殿下应当也略有耳闻，既然答应了，可千万要好好遵守，若是中途毁约，那我便让你怎么站起来的，便怎么坐回去，这辈子，都别想再起来了，我说到做到！”

       她的语调满是威胁，甚至有些张狂。

       为了安全，现如今只能这样！

       流言横竖已经传出去了。

       她做做样子来看几次，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治不好江唯景便罢！

       反正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只不过……现在要江唯景也亲自下场演戏了！

       江唯景闻言一顿，捏着契约的指尖一紧，眼底陡然透出一丝寒意。

       却没有拒绝，亦没有指责她的态度。

       只是完完整整的将那契约看了一遍，便再次应道：“可以。”

       江云萝没再多说，看着他出了主院，没过多久，便带着印信返回。

       特殊的印泥在宣纸上留下一抹别样的红。

       确认无误，她将契约收好，终于打开药箱，在江唯景面前蹲下，掀开他的长袍。

       “咔。”

       轮椅扶手被捏出声响。

       江云萝扫了一眼，再看江唯景紧绷又隐忍的神色，猜到了什么，严肃道：“不管你的腿什么样子，现在开始，在我眼中，你只是病人。”

       说着，她已挽起江唯景的裤腿。

       尽管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看到的一瞬间，她却还是猛地拧紧了眉。

       眼前这双腿，根本就不该属于一个成年人！

       他常年不行走，且不说双腿肌肉早已经萎缩变形，跟瘦小孩童一般。

       更严重的，是里面的腿骨。

       当初摔断腿后没有好好医治，导致里面的骨头全部长歪，腿型变得十分奇怪！

       皮肤下还生着一块块黑斑，应该是血管淤堵所至……

       江云萝深吸一口气，看到的一瞬间，心里已大概有了想法。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人能不能受得住……

       “但说无妨。”

       江唯景突然开口，俨然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江云萝这才道：“你的腿能治，但是可能会承受一般人所不能及的痛苦……”

       “可以。”

       江唯景又是想也不想的答应！

       江云萝心思一动，干脆直接反问：“就算我说，要先将你的腿用刀划开，疏通里面的血液，再将你掌歪的骨头全部敲断，再重新长一遍也可以？”

       江唯景闻言一愣，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微微眯起双眼，指尖轻轻在轮椅扶手上摩挲。

       这是在思考的表现。

       此等骇人听闻的方法，若是太医院那群老臣提出，怕是立刻就会被拎出去砍头！

       但……

       想到顾尧腿上的奇症，江唯景面色一沉，终究还是狠心道：“好。”

       他还以为现在立刻就要开始。

       没想到江云萝却突然起身。

       “你能接受便可，那今日先这样，我需要准备些看病的东西，过两日再来。”

       她动作飞快，简单的叮嘱了他这边需要准备什么，便带着人离开了。

       没过多久，阿元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殿下，云萝郡主怎么说？”

       他跑到江唯景眼前，又讶异道：“怎的掌心出了这么多冷汗？殿下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无妨。”

       江唯景摇摇头，掌心下意识拢住。

       任谁听人在眼前说要把自己的腿敲断重新长，都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但只要能重新站起来，这点痛楚又有何惧！

       他如此费尽心机才……

       “断水如何了？”

       江唯景突然问。

       阿元急忙答道：“已经准备下葬了，那些杀手尸体也已经焚烧，郡主与朔王定然先会怀疑到大皇子与三皇子头上，殿下不必担心，断水此番是自愿为了殿下的计划牺牲，待到殿下能重新站起来那天，断水泉下有知，定然也会为殿下高兴。”

       “退下吧。”

       江唯景没再多问，摆了摆手，那黝黑的瞳孔似乎更加暗沉了几分。

       事已至此，便没有回头路了。

       为了大计。

       牺牲任何人，都值得。

       另一边——

       江云萝并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找了慕漓。

       刚一到门口，却听到院中传来说话声。

       “速去速回，务必查清……”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似乎发现了外面有人。

       江云萝索性也不再遮掩，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慕漓，我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她进门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余光扫向站在慕漓身边的人。

       对方做家丁打扮，但……却是个生面孔。

       从未在慕漓身边见过。

       “你先去找。”

       慕漓轻声说了一句。

       那家丁点点头，立刻便朝着院外走去。

       江云萝目光下意识的跟着上去。

       紧接着便听到——

       “又要找我帮什么忙？可是又想做什么东西了？”

       “没错！进去说！”

       江云萝已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的在院中花树下坐下，这才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向他讲明。

       听闻这次是做放在人腿中用来固定的钉子，慕漓免不了又是大开眼界。

       与她仔细的讨论一番，却发现做起来并不算难，便应了下来。

       正事说完，江云萝想到刚才的家丁，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正纠结着要不要询问，便听见慕漓笑道：“方才是我家中下人来报信，说可能寻到了家妹的踪迹。”

       “找到了？”

       江云萝眼神一亮。

       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只是据慕漓所说，他妹妹当年走失的时候太小，又无明显特征。

       实在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如今他能找到线索真是再好不过了！

       正想着，慕漓却摇了摇头。

       “不算是找到，只不过打听到了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