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很慌。

       即便是推着轮椅上的阿姨，她依旧跑得飞快。

       每跑出一段距离，她都会回头看看身后。

       机场很大，人很多，没人知道她在往后看什么。

       甚至中途还差点撞到好几个人，有一次最严重的的，几乎要把轮椅上的阿姨给摔出去！

       那阿姨看样子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推着轮椅一路跑到安检口，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她非常焦急地等待，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身后的方向，似乎每确认一次身后没人跟过来，她就能安心许多。

       终于，电话拨通了。

       “喂？”

       “喂！你在哪里？！我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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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总，我们就在你旁边啊！”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人员上前，其中一人从女人手里接过轮椅，另一人向女人问道：“齐总，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女人摇了摇头，她蹲下来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好一会，眼里含泪说道：“齐阿姨，我、我接下来可能会死，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你要好好的啊！”

       “只要你、你能活，就好、就好！”

       “齐阿姨......妈、妈！妈！！”

       到最后，女人哭得撕心裂肺，把旁边几个保镖都看懵了。

       “那个，齐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人安全送到的！”

       另一个保安小心问道：“齐总，要不我们留下几个人陪着您？”

       女人摇了摇头，停止哭泣，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起身说：“你们快走吧，快走！”

       为首两个保镖点头说：“好！”

       之后一群人护着那轮椅上的老人进了安检通道。

       女人在后边眼睁睁看着，直到老人彻底过了安检，她才松了口气。

       这一刻，这女人好像卸下了很重的负担，转过身，找了机场里边的一家人少的面馆，随便点了一些东西坐下。

       等点的东西上来她也没心思吃，就那么干坐着。

       与其说是在吃饭，不如说是花点钱占人家店里一个位子。

       大半个小时之后，一条手机APP里的弹窗让女人彻底放下心来。

       “从晋州飞往沪海的****航班已经起飞。”

       女人笑了。

       她看着面前那一碗已经凉了的牛肉面感觉非常有食欲，可她不想吃。

       纵使这一碗面已经卖到了八十五的价格，纵使她多加了一份牛肉，可女人依旧感觉这碗面配不上自己的身价。

       她拿出化妆镜重新给自己整理了一下仪表，准备离开。

       就在她收拾完最后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时候——

       她看到，在自己侧后方，一个没多大的满身苍白的小屁孩正趴在桌子上看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斯文男孩吃面。

       那小屁孩，没手没脚。

       只有断了一半的手肘和大腿。

       这样的小屁孩女人可是太熟悉了！

       因为她见过很多！

       啪！

       小小的化妆镜瞬间从女人手中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不敢走了。

       她感觉自己香香的屁股下边忽然长出了毛刺，使自己坐立不安。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杨宁。

       在山里待几天了，都没吃上点像样的东西，到这想吃个牛肉面，结果一看八十五一碗！

       好家伙！

       这都已经坐下来，你说走还是不走？

       贼尴尬！

       自己挣个钱容易么？

       自从上次卖给黄玲桃花鬼童之后，已经好几天一分钱都没挣了好么！

       痛定思痛，杨宁还是决定，体验一下。

       再看侧前方那大姐，看看人家，一碗面两样小食点上，坐在那碰都不碰一下，主打的就是一个优雅！

       一说到“优雅”这个词......

       杨宁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小乌龟，“你的手脚去哪了？”

       小乌龟嘿嘿一笑，说：“雅美拿去和她的头一起玩了！”

       杨宁：“......”

       没一会儿，八十五一碗的面上来了。

       带了点油花的清汤面，三块牛肉，两片青菜叶，一颗八角。

       杨宁撇头看了看优雅大姐那边的牛肉面，又抬头看向服务员，服务员主动说道：“那位小姐多加了一份牛肉，六十八一份，您要吗？”

       “......”

       杨宁指着优雅大姐的桌面说：“她那碗面凉了，你去给她热一下。”

       服务员：“？？？”

       “啊这个，人家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吧？”

       服务员的话刚说完，优雅大姐便开口了：“那个，麻烦、麻烦你帮我热一下吧......”

       服务员愣了一下，转身说道：“好的！您稍等！”

       见杨宁低下头不需要别的，服务员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便离开。

       服务员走了之后，优雅大姐颤颤惊惊地走到杨宁餐桌旁边，颤声问道：“那个，我、我能坐在这么？”

       杨宁搅拌着碗里的面，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你俩给人让个座！”

       接下来，优雅大姐只感觉一阵冰凉的微风涌动，就好像有两个小人从自己身旁经过了一样。

       她颤栗不已地问：“还、还有吗？”

       杨宁瞥了一眼孙大胖缠在座椅背上的肠子，说：“没有了，你坐姿端正一点就行。”

       “好！谢谢！”

       优雅大姐终于在杨宁对面坐下来。

       杨宁云淡风轻地吃着自己的牛肉面，女人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杨宁见了，安慰她道：“没事，你想什么就说什么，你们这种非常有钱的女老板我也接触过，前几天中州那边刚死了一个。”

       优雅大姐：“......”

       她调整了呼吸，向杨宁说：“那个，大师，你一定要我、我齐阿姨偿命么？”

       杨宁抄起一筷子面条吹着气，问：“怎么？现在叫声母亲都嫌丢人了？”

       “村、村子里的规矩，女人，不算人，只有父亲，没有母亲。”优雅大姐似乎也回想起了她自己的伤心事，低着头说：“大师......”

       “如果你一定要我齐、我母亲偿命的话，要不......”

       说到这，优雅大姐似乎有些犹豫了，但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咬牙说：“大师，那你就拿我的命去顶吧！”

       杨宁将筷子上抄起的面条放回碗里，右手缓缓抬起筷子，看着面前的女人微微一笑，说：“啧啧啧，真令人感动啊......”

       说着，杨宁将手里两根筷子并在一起，左手一绕一绕，看样子是在上边缠着什么东西。

       优雅大姐继续说道：“我母亲她已经上飞机了，人都已经走了，你、你就放她一马好不好？那个小孩子的命，用我的命去抵！”

       杨宁没说话，还是在缠着手上的筷子，对面的女人向前倾了倾身子，她看到，杨宁是在往那筷子上缠一根细长的头发。

       “来这里之前，去了一趟事故车辆管理所......”

       “找到了一点你母亲的遗物。”

       杨宁说着，女人颤栗得更加厉害了，她一个劲重复道：“不要、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一命换一命，一命换一命！”

       “用我的命，换我母亲的命！我愿意！我求你！”

       杨宁将那缠好了头发丝的筷子放到女人面前，笑道：“一命换一命？”

       “你知不知道，你只有五年可活？”

       “你那不是个东西的母亲三年前就该死了！只不过靠着点风水秘术给自己续了几年命！”

       “你娘儿俩加起来的寿命甚至都不到三年！而被你替换了命格的那个孩子，他最少还有五十年寿命......”

       说到这，杨宁的声音忽然变得冷漠起来：“你跟我说说，怎么一命换一命啊？”

       咔嚓！

       只见，杨宁的手稍稍一用力，那缠着头发丝的筷子......

       断了。

       杨宁清冷而无情的声音在女人耳边慢慢响起：“现在，阿姨才是真正的，已经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