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两人乘公交车赶回招待所。

       坐在车上，方明华看着窗外的夕阳，又开始思考投稿这个问题。

       《十月》被拒，倒也不多么出乎意料。对于新鲜事物，抱以抵触和怀疑态度，这是人的本能。

       下一步找哪个出版社？

       这个得好好考虑考虑，方明华微微闭着眼睛思考起来。

       宋棠棠看着他。

       她知道，开心过后，他一定在想小说发表的事。

       “方明华。”

       “嗯？”方明华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姑娘。

       “你是不是在想投稿的事，想好投哪家了吗？”

       方明华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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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不行，你还是投《解放军文艺》。”宋棠棠看着他轻声：“我去找我姥爷帮忙。”

       “你姥爷？”

       “我姥爷原来是总政的，主管出版宣传这一块，《解放军文艺》总编是他的老部下。”

       乖乖的.....这身世。

       不过方明华略一思考还是摇摇头。

       “不行。”

       “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解放军文艺》不同于其他地方杂志，这篇小说你也看了，不符合他们杂志风格，而且这点小事没必要惊动你姥爷，我想我能解决。”方明华笑道。

       宋棠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宋棠棠的话给方明华提供一個思路，干嘛直接找杂志社？先找个大佬把把关，最好引荐引荐。

       找谁呢？

       有了！

       方明华突然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王濛！

       咋把这位文坛大佬忘记了呢？

       更重要的是，王濛也在尝试写意识流小说！

       这两年他发表了《布礼》《春之声》等，小心翼翼在尝试着用这种手法写作。

       虽然反响没有《青春万岁》《组织部来的年轻人》那么大，但起码说明，王濛是很喜欢用这种手法写作的，更重要的是：王濛现在是燕京作协副主席！

       对，就是他！

       “宋棠棠，晚上我要去拜访一个人，燕京作协副主席王濛。”方明华低声说道。

       “就是写《青春万岁》的那个？”

       “对，就是他！我曾经和他一面之缘。”方明华简单说了去年春天拜访王濛的经过。

       “他也写过意识流小说，想必对此感兴趣。”方明华最后说道。

       “好啊......我和你一块去。”宋棠棠说道。

       “伱？”

       “我很喜欢看《青春万岁》这部小说，还有开头的那首序诗，想见见这位作家。”宋棠棠解释道：

       “明天我们文工团要集体活动，不能陪你玩，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南疆。”

       “那好吧，一块。”

       回到招待所，先吃完饭，方明华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约宋棠棠一块出门，当然忘不了买三斤苹果提上。

       这次方明华是轻车熟路，坐公交车直奔朝阳劲松路附近的市作协家属院，和宋棠棠一块敲开了王濛的家门。

       运气很好，王濛在家。

       看到站在门口两人，王濛愣了下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是小方同志啊，请进。”

       两人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方明华发现崔老师不在家。

       王濛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坐在边上沙发，看着穿着军装的宋棠棠，问道：“这位是？”

       “她叫宋棠棠，是我的朋友，南疆文工团的女兵，正在燕京汇报演出。”方明华赶忙解释。

       “王主席好！我非常喜欢您写的《青春万岁》”姑娘甜甜一笑：“特别是那首序诗。”

       说到这里，宋棠棠朗诵起来，声情并茂：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们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

       和幸福的缨珞，编织你们。

       ....

       ...

       多沉重的担子，我不会发软，

       多严峻的战斗，我不会丢脸，

       有一天，擦完了枪，擦完了机器，擦完了汗，

       我想念你们，招呼你们，

       并且怀着骄傲，注视你们！

       ....

       ......

       听完宋棠棠的朗诵，王濛高兴的鼓起掌来，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

       方明华悄悄给宋棠棠竖起大拇指。

       助攻的好啊。

       有了好的开头，方明华先是向王濛汇报了自己来燕京经过，然后就说到自己新写的这部小说上。

       他也没隐瞒什么，将先投《延河》被拒，又投《十月》不中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们对意识流创作手法都不太感兴趣。”方明华最后说道。

       王濛听了很明显感兴趣。

       “意识流小说？呵呵，真没想到，小方你竟然写这种类型的？拿来我看看。”

       方明华从黄挎包里拿出文稿交给对方。

       王濛拿过来戴上眼镜看了会，抬起头说道：“这篇小说我觉得写的还不错，但我还得仔细看看......这样吧，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来我单位一趟，我再和你聊聊感受。”

       “有时间！我一定来。”

       方明华又聊了会，就和宋棠棠告辞离开。

       下了楼，宋棠棠低声问道：“你觉得王濛老师会不会看上你这篇小说？”

       “应该没问题。”方明华颇有信心。

       “换成别人，我不敢说，但是王濛，可是当今文坛上少有的开明作家。”

       “那他会推荐你投哪家杂志社？”宋棠棠又问道。

       “应该是《燕京文学》”方明华沉思了下说道：“毕竟是燕京作协下属刊物。”

       “《燕京文学》也非常有名啊，恭喜你！”宋棠棠开心笑道。

       “别恭喜太早，这都是我个人猜想，没准还是名落孙山呢。”方明华说道。

       “不会的，我相信你。”

       两人乘车回到招待所，在一个三岔口处分手。

       “方明华，明天我们文工团集体活动，后天一早我们一早就要乘车回南疆，我们没时间再见面。”宋棠棠说道。

       “回南疆，一定注意安全！别太拼命！”方明华叮嘱道。

       “现在战事没有去年那么紧张，我们慰问演出都很平安顺利，你放心吧。”

       “那就好......等你探亲回西京，我们再聊，别忘了，你还要带我去兜风。”方明华笑道。

       “嗯，我会的。再见！”

       “再见！”

       方明华转身就要进大楼，却听到背后宋棠棠又叫了声。

       “方明华！”

       他转过神，看着姑娘正看着他，路灯下，眼眸亮晶晶的。

       “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你的小说刊登，记得写信告诉我。”

       “没问题！”

       “好的，再见！”

       宋棠棠说完转身离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方明华吃完饭后没什么事可干。

       一个人去逛燕京城也没啥意思，于是又到王府井的新华书店看了会书，做当消磨时间，到中午就随意找个地方吃了碗炸酱面，一直等到两点上班，然后才走公交车赶往前门西大街的燕京作协。

       拿出自己的作家证进了大院，问了王濛的办公室，直奔二楼敲开东侧一扇门。

       王蒙正在看文件，看到是方明华进来，马上招呼道：“小方，坐，如果你不来，我还想办法联系你。”

       “晚上才看话剧，白天我没事。”

       “哦，你那部小说我看了，我个人感觉，写的相当不错......小方，你怎么会想到用意识流这种写作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