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光很快收拾好情绪，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伺候病中的母亲。

       而他托东宫的人送去云乔住处的信儿，也送到了。

       东宫人来送消息时，正是云乔和孩子用膳的时辰。

       萧璟这几日不知怎的，时常也要来此用膳。

       这云长陵府上，倒似他东宫的后花园。

       那处后门在那，他来来往往，如入无人之境。

       云家人此时也已知晓家中刚迎进门的大小姐，不日便将入主东宫。

       院中摆膳的石案旁，萧璟人坐在石凳上，怀里抱着正迷迷糊糊打着哈欠的小丫头。

       云乔在旁收拾着汤碗，侧首瞧见，开口道：

       “你叫醒她，用完膳再睡，这时候睡了，这顿饭又吃不下，醒了怕是那些子糕点零嘴用个不停。”

       萧璟抱着人，掂了掂，随口道：“你怎么养得她，越来越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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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还睡得迷瞪的小丫头，听到这话，当即睁开眼帘，狠狠瞪了他一眼，闹着就要下来。

       “阿娘，我不要他抱我。”她噘着嘴就要下来。

       萧璟本就是方才心疼云乔抱她这小胖墩累着才搭把手，见状半点也不拦。

       由着她下去，还爱洁地掸了掸方才抱她后沾染的些小娃娃玩闹沾的灰尘。

       姿态尽是嫌弃。

       小丫头人小鬼大，气性不小，见状气得叉腰，啊啊大叫。

       指着萧璟气怒道：“阿娘，你看他！”

       那声音嚎的，萧璟侧首蹙眉，云乔也捂了耳朵。

       “好了，多大个人了，回回来都逗她，快用膳吧。”

       她先是横了眼萧璟。

       跟着牵着女儿过来坐在石凳上，拍了拍她衣裳，刮她鼻子道：

       “囡囡，你也是，阿娘是怎么说的，不许对着长辈大喊大叫，过会儿吃完饭，你坐在院子里，好生反省反省。再又下次，阿娘可要揍你了。”

       边说，边故作冷脸地给女儿喂饭。

       小丫头这脾气是越来越大，知道家中无人敢惹她后，更是调皮得很，若不是年岁还小，再过个几年，怕是上房揭瓦也干得出。

       云乔性子软和，对女儿也疼爱，却并不愿意溺爱惯坏这孩子。

       何况她如今和萧璟相处日久，眼见着是越来越不怕萧璟，几次三番老虎嘴边拔须。

       此时萧璟好性子对云乔也上心，不与她计较。

       可日后却是说不准。

       若真如萧璟所言入东宫，小丫头绝不能养成跋扈刁蛮的性子，必得好生教一教了。

       云乔如此想着，这回是任凭小丫头怎么嘟囔都不心软。

       午膳用完，小丫头撅着嘴巴坐在石凳上，云乔命人收拾了餐盘碗碟，捶着肩往屋内走。

       萧璟在旁坐着，见云乔离开，快步跟了进去。

       内室里，云乔半倚在软榻上，一旁丫鬟给她捶着肩头酸痛的皮肉。

       萧璟步伐极轻，走到她身边，招手命丫鬟退下。

       一瞬间，她肩头的手，换成了他的。

       “既是抱她受累，何必回回都应她撒娇耍赖。拒上几回，她知道哭求耍赖也要不到人抱，自然就乖了。”

       萧璟这话，倒是经验之谈。

       无他，他自个儿小时候经历便是如此。

       孩童稚龄，也曾撒娇哭闹，可有记忆离开，母后一次也未曾抱过他。

       久而久之，自然知道哭闹无用，也就乖了。

       云乔听他这话，却蹙眉拍了他手背一下。

       “又说什么胡话，她不过在我身边养了多久，我疼还来不及呢，再过个几年，想抱也不能抱了。”

       萧璟被打了一掌，面色连半分恼怒也无。

       这段时日他几乎是处处顺着云乔，做小伏低更甚从前，就连对那他此前视为眼中钉的孩子，也肯做出几分“慈父”的样子，以期盼云乔明白，他一定是个比沈砚更适合，也好得多的父亲。

       “好好好，那丫头是你心肝，孤不说了，只盼着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你莫要厚此薄彼。”

       他似是随口说着这话，捏着云乔肩颈的力道，却无意识重了几分。

       云乔低眸，抿唇未应。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给他生一个孩子。

       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就好像，她明明已经知道逃不脱他的手掌心选择认命，却还是不愿意将自己所有皆交付于他之手。

       一旦有了孩子，云乔知道，萧璟一定会借那个孩子，彻底的拴住她。

       由不得她不甘心，不认命。

       若是有的选，她实在不想生。

       宫门倾轧，没有孩子，来日萧璟厌了倦了，她或许还能与女儿出宫重得自由。

       一旦有了孩子，无论萧璟是厌恶她，倦怠她，甚至是忘记她。

       她都要枯老宫墙内了。

       萧璟看出她听到自己提及生子仍是不情愿，目光略沉冷了些。

       却没有动怒，

       只是手掌顺着她脖颈皮肉，指腹缠了她鬓边一缕青丝。

       哑声道：“孤可以容你拖延，却绝不可能让你不生，此事，你当明白的。”

       话音落在耳畔，云乔颔首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萧璟笑了下，眉眼那抹极浅淡的寒霜在她柔声应下后，尽数褪去。

       “你知道就好，婚期定在一月后了。”